華盛頓（三）

博物舘所陳列分為若干部，有關於歷史者，則自美洲發見至於最近，而華盛頓，林肯，格蘭特，法蘭克林，四大統領，亦莫不有其遺物焉。關於亞細亞者，如中國，日本，朝鮮及佛教，種種之物，無不具備，而中國之古錢，較之他處為尤多。就中最令余不能忘者則满清西太后之俏影也，滿清之腐敗，大多受此老婦之賜，記得當其囚光緒帝，殺六君子，痛恨國家維新之際，何等赫奕威嚴，那知今日家亡國破，其尊貴之俏像，在此作古董受千萬人之笑罵也。

出博物舘次觀刻版印刷局及公園之櫻花。印刷局所印惟銀票，公債，郵票三者而已。此局觀覽有一定之時間，余等來稍遲，遂赴不及空勞一度之往返。午後復再往，以三十人為一隊，一引導者，詳為說明，職工數千人，大多是婦女，其作事頗敏捷熟練，每日所印之銀票，二千萬枚，郵票千七百萬枚，公債之多少，則不一定，其印刷之數，可謂不少矣。然未知每日所印二千萬枚之銀票，能否盡量發行，因引導者行路甚疾，如走馬看花，無從查問，頗以為憾。頗陀馬克Potomac公園之櫻花，正爛熳盛開，在花下閒行，恍如東京之上野公園。據美國人言此櫻花，是日本天皇所贈，後日本人言係聞東京市所寄付，其數凡三百株云。

黑奴解放，是美國獨立後之第一大問題，能擔任此大問題，而使黑族數百萬無告之民，出諸水火之中，登諸衽席之上者，則第十六代大統領林肯其人也。解放功成，南北統一之後，未及一月，而林肯被刺於福耳德劇場，Fords Theater聞者莫不痛惜。余等尋問數四，始至其處，一觀其遺跡焉。嘗讀林肯傳，他於一八◯九年，生於窮鄉僻壤之家，生平未嘗入學校，其知書識字，皆得母教之力。初則為木工，繼則為舟子乃至為店夥，為律師，為議員，治一事則盡一事之職，未嘗見異思遷，卒能自躋於一國元首之地位，以成解放黑奴，統一南北之大功者，無他，亦其責任心與進取心之過人而已。惟其責任心之過人，故任遇何事，必不肯放鬆一步。惟其進取之過人，故任遇何事，必更求逼進一步，乃能達其最終之目的也。青年作事，若能學林肯之所為，那有境遇困人之理哉。茲不嫌辭費，略述奴隸之起源，及南北戰爭之大概。

初，英女王依利薩伯，Elizabeth以非洲黑奴輸入維基尼阿Virginia州，是為美人蓄奴之始。時在林肯入國會前之二百四十年，合眾國猶未建也。其後流風所煽，蓄奴地點，日以益廣。然南北兩部，以經濟上，及氣候上之利害不同，常互生爭執。盖北方諸州，富於港灣，商工業發達，無使用奴隸之必要，則以蓄奴為違天理，賊人道，時欲加以限制。而南方諸州，則土沃宜農，常以黑奴汗血，為其殖產之利器，且自紡織機器發明，需棉愈多，用奴亦愈眾，尤欲擴充其固有之範圍。國會中，因是之爭辯甚烈，林肯遂起為人道之明星，黑獄之救主，與此惡潮流戰矣。一八六◯年，林肯以共和黨之領袖，出為候選大統領，其政綱，則以解放黑奴自任，選舉發表，林肯得票最多，遂為合眾國之大統領。次年三月，行就職禮於華盛頓，南方民主黨揚言，謂共和黨獲勝，則南人之用奴權利，必剝奪至盡，非退出同盟，不足自保。故林肯被選，而南方諸州宣告獨立之事實，亦同時發現，林肯就職後之一月，南軍則發兵進攻，而南北之戰端，遂開焉。南北之戰，歷時凡五年，南方十一州，人口九百萬，北方二十三州人口二千餘萬，眾寡之勢懸殊，以為指日便可平定。然南軍多良將氣甚銳，第一，第二，兩年之中，壯軍多不利，林肯以合眾國大統領兼海陸軍大元帥之職，軍費浩繁，國債山積，强寇外乘，敵黨內伺，遂以一身為眾矢之的。且有張平和之幟謂北軍官無條件屈伏於南軍者，然林肯不為動。嘗曰，「理勝者，力亦勝，吾人應行其良知所信之義務，到底不懈。」一八六三年一月一日，林肯公布解放奴隸，是為南北戰爭之一大轉機。盖放奴令頒，除奴籍者，凡四百萬人，奴隸之役於南軍者，咸倒戈降，南軍遂大挫。戰爭第四年，南軍勢益窮蹙，而林肯大統領之任期已垂滿，北方民主黨，選舉之更烈。然林肯卒獲聯任次年三月於四方告捷聲中，行第二次就職禮，其演說詞不矜己之功，不幸敵之敗，尤藹然仁者之言也。詞曰，「吾儕其釋憤怨，擴仁量，以果毅堅決之心，擁護正義。上帝旣以保障正之責任授諸吾儕，吾儕其敢勿競競以求副斯責。國家之瘡痍，當思有以復之。戰場之勇士，當思有以勞之。陣亡諸先烈之寡妻弱息，當思有以撫之恤之。凡可使吾國民與世界諸國同享長久公正之和平者，皆吾儕所不可不勉者也。」任格蘭特為總司令，連戰連勝，四月獲南方大統領哲斐孫大衛斯，Jefferson davis南北之戰遂平。林肯適以犒師巡戰地，遂蒞茲南軍之舊部，撫其遺民，黑奴數萬人，咸扶老攜幼，呼上帝致感謝，尋歸華盛頓，赴福耳德劇場，賀戰勝，伶人蒲士Bvoth 南軍餘黨也，以鎗擊之，遂被害。時一八六五年四月十四日也。

（一）金陵重訪錄

南京位於長江右岸，江水環城西北，當六朝時代，原為帝都，至明興，太祖復建都于此，子，成祖始遷北京，名金陵曰南京，咸豐三年，太平天國亦都于是，辛亥城為革命軍所據，建立中華民國，嗣為袁逆故，復遷于燕，邇近國民政府興，又奠都于此。

城為明時所建，周圍約二十二英里，為中國最大之城，西距漢口約三百五十英里，東去上海約一百九十三英里，（參閱第四期之史學與史地）諸葛亮論南京曰「鍾阜龍蟠，石城虎踞，真帝王之宅」此即南京之地勢也。

最近人口約達七十萬，比之民國十三年，余初次遊時增加約有五分之二。鐘山（紫金山）居城外東北偶，俯瞰南京，全城可望，明孝陵及中山陵在焉，兩陵離城約三英里車一時半可達，孝陵圍以紅□，陵前之沿途，石人石獸巍巍增人懷古，入門數十武，即太祖之頌功亭也，亭後之堂為遊人休憇之所，堂中懸太祖像，猿腮馬面令人一望而知為民族爭光之大偉人，兩邊配以于右任先生之對聯，佈置雖並常，然其森嚴之氣，足使懷二心者，不敢迫視，堂後甬道直達陵寢，中間有拜墀等等，此作非為遊記，故簡略之。

孝陵之右，即近世大偉人中山公之陵也，明太祖誅蒙古，孫中山復漢室，二公為民族揚眉吐氣，先後齊美。中山陵，規模宏大，全陵約佔鍾山之半，建築四五年，至今尚未完工，前一日為公忌辰開放遺體，任人膽仰，惜余遲走一日不能拜見此不世出之大英雄。憾事也！歸後，順途往訪葉楚傖先生，先先字小鳳，往年中央政府未興時曾任特大及復大之名譽教授，余等所讀之小說學，卽先生主講也，余數年□，一旦把晤，欣快奚似。先生為人慷慨，文章經濟，冠絕一時，壯年受知于中山，日以救國為己任，民元以來，軍閥橫行，先先則主民國日報之筆，鼓勵民醒，閒時，又執教鞭于各大學，慇懃善導，後進之士，受其恩惠者豈但三千，國民政府成立，即聘為秘書長，嗣改中央宣傳部長，井出氏往年渡華，曾持書畫册由某君托先生揮毫，是時值軍時傍午，然亦不却其請，書「壤地相接，休戚相關」八字以贈，雖略略兩句，其含意之深眼光之大，足使井蛙式之大國民悶坐三日，將別，語此次渡華之目的，並託代介紹圖書館博物院，飛機部及在京名士，槪承快諾。

圖書館博物院，已計劃在中山陵路兩傍，因陵尚未完竣，故兩館亦未着手，舊館所集各書其數雖寡，而珍本頗多，將來如可將奉天或北平之四庫全書移之來京，及徵求天下私人秘藏諸書，湧躍寄附，諒亦可與各國爭風矣。博物院因歷史尚新，故亦無甚可記。

北伐以來南征北討，因之飛機隨之以興，日纔初上，而飛機之聲遍聞都城，閱日下午一時，持介紹片往訪該部，承該部美意，許余試乘，余素非膽弱，然為初次頗渉冥想，心怦怦然，如有所觸，此時此景，無異青年人與異性初接觸之心理。命令一下，束余腰帶，飛扇鼓動趨地一丈餘，而余已為空中人矣。由飛機場一瞥即達中山陵，轉右繞城一匝，約十五分間，復息原所，機上視下，人細如蟻，如飛稍高，則不可見矣，余因之太息曰，我之視蟻，猶鳥之視我，蟻之勞勞苦苦而尋死，何異人之跋跋渉渉而覓亡，野心何為哉？虛榮何為哉？黃梁夢醒，立即成空！

（二）濟南說片

濟南漢為郡，後魏改濟州，宋升為濟南府，清為魯省治，民國廢今歷城縣其舊治也。此地之海源閣叢書，為中國四大叢書之一，名馳海外，去年十月間戰事，受土兵破壞，甚至取作燃料。因之散失甚多，幸得該地之女教員吳女士，賣產當簪鳩集殘籍致不全付秦火其功可謂偉矣，此部之特色以抄本及多未收入四庫全書之籍為奇，至於同為宋元本，亦比之他部為優，邇近政府已派警保護，選其優者，暫存天津保管，余到時聞將是書價作兩百萬圓，半作寄附半作售銀，然以中國財政困乏之現政府，能否將一百萬圓向保管者收買，疑問也？該地圖書館長徐君，富有財力倘能將其所半為首倡，則事何患不成，余在此地，託徐君之蔭，得明初之高麗版大四書一部，及數種珍籍，可貴也。

（三）補遺

丁福保氏為滬上名醫，又長于漢學，叢書富，而著作尤多，抱經堂在杭州，東京文求堂彙文堂，多向此局及滬上各肆採辨，故此局雖深居杭州，售價亦非低廉蓋受外人所迫也，文求堂在東京以售舊漢籍著，至其暴利，世有定評一圓之書非兩三圓不售，然而購者猶以為廉，怪哉日本之文人也！豈日本之好漢籍者，多為富豪政客歟？抑或俸多之大學教授歟？不然？何其濶氣哉？倘購貴書而能讀則價雖高，而書尚得生氣如書購不能讀，則死書之罪小，而負天下之貧士能活書者，其罪可恕乎？

（四）結論

嗚呼！金產于山而飾者市，豚牧于野而食者都！漢籍中國產地也，奇版珍本而集者外國，夏鼎商彜中國寶也，而藏者異邦，悲夫！

夫新學雖可貴，而舊籍豈可全廢歟？舊學雖可排斥，然亦未嘗不可作參考之資料況舊學雖多不合于現代，然其中亦有一二可合者，新學雖可適合然何嘗無遺漏之處，而比之舊學，更有不善者乎？

春成非敢無端讃美舊學，然亦不願不分皂白，一例擯棄，況舊學之壞，壞在學者，非舊藉之罪也，舊籍無罪，蓋罪在略得其影，妄揣其形之舊新學者，不辨善惡一口抹消舊學之一部份，吾青年兄弟，與不論是非，唾棄新學之一部份，諸老伯叔，何異兩盲者，爭辨色之優美豈不謬哉？凡吾敬愛之有為諸青年以及有經驗諸父老，祈勿隨意妄從，事實當要細心品其是否然後去取，庶幾真理可白，而社會之文化方得蒸蒸日上也。

余此作題為漢籍參觀記，而各篇之中多寫史地，兼之所得之書目，又不能羅列以供讀者負咎自知不免，然為儉民報之紙幅，以供同好投稿民報諸先生，亦可濫效讓賢之意！哈！哈！

一

（內容遭塗銷）

二

警察非違的記事，多被禁止登出，如此掩飾惡政，斷非賢明為政者的方針，前月間記者會向井上警務局長及竹內高等檢察官長，要求其嚴重訓戒下僚警吏，使其公正執務，勿濫用官勢，蹂躪人權，而激動民心惡化。倘能誠實盡職，自無掩飾警察亂暴的必要，如有犯法警吏，亦該嚴正查辦，勿使官墜地，擾亂民心。局長官長均有同感，聽說井上局長前回巡視各地時，到處都有對下僚訓示曰，『凡警察吏員須要恪守法規執務，決不可有激動民心惡化的不法行為云云』但是上司訓之諄諄，而下吏聽之藐藐，現在島內各地，依然不減警察行暴的怪聞。故吾們在此特再警告監督上司，今後警吏如有侮辱或凌虐人民的暴行，就不但是犯法，而且有違背上司的訓令，斷勿溺愛下僚而以掩飾了事，宜要照法嚴正究辦，才可保持警察官吏本來的面目及威信。倘或不然，則官紀旣墜，民何以堪？

三

至於無理受警察侮辱或凌虐的人們，為保持社會安寧起見，須體民眾警察的精神，至急保全被凌虐的證據，考究正當的對策，或對法廷提出告訴，或對上官陳情抗議，使一般警察界有所猛省而能守法服務，自不致有維持治安者反要擾亂治安，保護民眾者倒要陷害民眾的怪象出現。若能如此，則向來民眾視為怨府的警察，豈不是一變而為民眾最可親信的保護者嗎。

華盛頓（四）

華盛頓故里，在於味嫩（Vernon）由華盛頓府到其處，僅四十分鐘而已。春日遲遲，野花雜開，父子兩人，驅車南行，卽訪建國偉人華盛頓之故里去矣。途中有禮拜堂，華盛頓少時常在此作禮拜，乃下車入觀，其所坐之處，題曰「華盛頓坐處，」來觀之人，莫不一坐其位焉。英國學者喀萊爾（Careyle）之故居亦離此禮拜堂不遠，逐竝一訪其遺跡，喀萊爾之著作皆有名於世，而其最膾炙人口者，則為法蘭西大革命，及英雄崇拜論云。

華盛頓者其先英國人也其曾祖於一六五八年渡美遂卜居於是，華盛頓生於一七三二年二十二日，十三歲失怙，其父遺命，所有財產土地，兄弟均分之各得土地數千英甲，其時華盛頓尚幼，財產監督，惟賴其母馬利褒，馬利褒賢德，整理家政，教育子女，隣里戚黨莫不尊敬之華盛頓之兄羅凌士（Jawrence）死，羅凌士無子，一七五二年，華盛頓遂相續其財產，土地有八千英甲其邸宅即在此莽莽蒼蒼百里平原之中也。宅為木造二層樓，其中央係羅凌士所建，兩旁則為華盛頓所建，頗陀馬克河，橫過其前，水平如鏡，若在庭中遠眺，窮目力之所見，惟有天際斜陽，返照山中嫩綠，閃閃與河水爭先，真是一幅絕妙之畫圖也。有此雄大之山川，方足以養成偉大之襟懷，地靈人傑此語誠為不虛矣。一八五九年，婦人協會，欲以永久保存此宅，乃以二十萬弗買之，故凡來遊之人，須納半弗之觀覽金。是日來者數百人，有一盲女，一中年男子導之，到處詳為說明，及至華盛頓半身石像之前，雖為說明，猶不滿足，而親自摩挲其面目，崇拜英雄之念，亦可謂至矣。室中陳列，皆是華營頓生前所用之物，就中有法蘭西監獄之鎖匙一枝，此鎖匙是當日大革命初起，暴民破監獄之記念也，然此物不置於巴黎博物館，而置於此，頗為怪事。園中有楊柳數株，蓋移自拿破崙墓而來者，國人以華盛頓與拿破崙，為近世史中大偉人，華盛頓建造美國，拿破崙創歐州，一成功，一失敗，其為絕世事業則同，雖生前不能相見，而自由之友捨拿破崙以外，固無其人故特從拿帝墓側移柳植此，以慰其英靈焉。華盛頓之墓，亦在此園中，其規模甚小，若較格蘭特之墓，何啻霄壤之差，墓門以鐵製成，上揭大理石額，門左右立紀念碑，亦六理石所造，棺方一丈許，右室為華盛頓棺，左則其母馬利褒夫人也，來人莫不到此一表敬意焉，墓前有英王愛德華七世，及普魯西亨利皇太子所種之紀念樹，先是華盛頓十七歲時曾悅少女羅蘭，約為夫婦，未幾羅蘭夭逝，華盛頓聞之悵然不樂，悼亡之情，積年不釋，會英法戰爭事起華盛頓投身戎行，始將哀情亡去，戰局已終，退歸故里，與馬露薹夫人，意氣相投，遂結婚約，馬露薹夫人，本為寡婦，生一子一女，夫死無所歸，遂嫁華盛頓，夫人美而才，既携其子女同歸華盛頓，家庭之間至為和好，華盛頓撫其子女，愛之不啻己出，其後夫人卒不育，美國人之愛華盛頓者，咸以華盛頓無子為憾，然華盛頓固為北美建國之父，自今億萬生靈，皆彼之愛兒也，華盛頓又何憾焉。

一

現時在南京開會中的中國國民會議，究竟帶有若何的使命於新興中國的前途，能夠波及多大的影響？這是關心時局的人們都要研究的。依孫總理的建國大綱所定，國民政府建設的程序，分為軍政，訓政，憲政三個時期。政府用兵力掃除國內的障礙，宣傳三民主義，以開化全國人心，促進國家統一的機會，這中間叫做軍政時期，凡一切制度悉隸於軍政之下。迨至一省完全底定之日，則為訓政開始之時，而軍政停止之日。那末中國各地方的事情雖然不是一樣，然而開始訓政以來，也許有兩三年的歷史了。

二

在訓政時期，有無召集國民會議制定約法的必要？在建國大綱卻是沒有提起。但當民國十三年，馮玉祥與張作霖合作，打倒直隸派的曹錕，吳佩孚，擡出無聊中的段祺瑞，三派共同把握政權的當兒，故孫文氏出發廣東經由日本，到北京要參加議論國家大事的那時候，會發表很有名的北上宣言。中間極力主張排除帝國主義和國內軍閥的結託，並取消不平等條約的必要。為達成以上目的，須由全國選出職業別的代表，召集國民會議云云。這麼就是提倡召集國民會議的由來，但又未嘗談及約法的制定。蔣胡兩氏對約法問題的衝突，也許是各有各的見解，實不容易判斷其誰是誰非。惟其是在全國中瀰漫著反蔣空氣的現時，召集國民會議，制定的法，內容如何，姑且別論，表面上儘可使蔣氏之專制成為合理化無疑。

三

制定約法和決定取消不平等條約的態度，可謂之國民會議的二大眼目。臨時約法只適用於訓政時期，後日一步進入憲法時期，約法便就失了效用。其性質雖是過渡時代的臨時辦法，但他日要制定憲法之時，當然是以約法為基礎。凡國家的構成，政府的組織，人民的權利義務之規定，萬不能夠輕率從事的。國民會議對以上二大眼目而外，凡農工商學各界所關一切的提案，莫不議論。如商業的繁榮策，工業的振興策，農業經營的五個年計畫．．．．．．種種，於新興中國的建設上，都是很切要的問題。雖然是在帶有專制性的蔣氏治下，但若能和衷共濟，趕緊努力給達到憲政時期，國民黨當然須放棄一黨專政，而蔣氏也不容易如現時得逞其專制了。

華盛頓（五）

語有之曰，「英雄造時世時世造英雄。」又曰「人者造風氣者也，不可為風氣所造，人者轉移社會者也，不可為社會所轉移。」然能造時世，能轉移社會，非徒託空言而已，必也先自平時修養訓練其身心起，方能臨事不驚，遇難不畏，而卒有成，茲錄堪為吾人模範之華盛頓嘉言懿行，以作修養訓練之助焉。華盛頓少時，多得力於母教，其後雖受學校教育，然所得者甚淺。蓋當時維基尼阿Virginia州，無高等教育，州民亦但求治生之智識，而不遑他及，故子弟之入學者，苟能略具普通之學，即於願已足矣，若欲求高等教育，則更須留學於英國。華頓盛少入是州學校，故所學祇能通句讀，習字，算術，簿記而已。然其在學校時，勤勉好學，學問之暇，喜為活潑之遊戲，如競走，飛躍，角力，抛鐵桿，及其他輕快之遊戲，皆喜為之。又好為軍事遊戲，每聚學侶分隊伍，為軍隊練習，或假設要塞，期種種攻擊戰鬪之狀。顧其為學，每喜切於實用，好為日記，凡有見聞皆一一記於簿中，無所遺漏。治算術極有心得，其後漸通幾何之理，遂喜為測量，所繪圖甚多，皆美麗正確，無有錯誤。華盛頓為學，以切用為主，又好輯經典格言，都為一冊，時時誦讀，以為修身之助，故能善於自制，生平守規矩，慎言行，絕不肯為不道德之事，故其一生，從無犯過罪惡者，其所選格言一册，名曰言行規律，常以之矯正言行，自養成一偉大人物，格言多至數十百條，今擧其一二，亦可見華盛頓之為人矣。第二條，於他人前，以鼻聲歌，或以手足為舞蹈之態者，是不敬之甚者也。第十二條，在博識者之前，不可蝶蝶語瑣細之事，對無學之人，務勿為非一時所能了解之高妙言語，及重大之問題。第四十條，於發語前，必先審其當否，然後徐徐順序為明瞭之發聲，此能言之人也。第五十七條，言行常要對良心無所愧。觀此，則知華盛頓不止為英雄實能為聖賢者也。獨立戰爭初起，議會卽選舉華盛頓為殖民軍總督，十三州之人聞之，皆大喜，以為彼固昔年英法戰爭時，曾建殊勳者也，今為獨立軍總督，其奏效可逆賭矣。因是投袂而起，隸其麾下者日多，顧兵皆新募，而衣服兵器，又皆不備，若以此當英兵，無異驅羊與虎鬪也。華盛頓自計欲着手軍事，必先從訓練新兵始，而欲施訓練，必資糧餉，然殖民地施政，不能統一，號令難以及遠。其人皆奮於一時之意氣，投身戎行，既見軍隊之苦，則皆有知難而退之意。華盛頓處此難關，毫無自餒，依其所信之計畫進行，兵備旣稍整，乃謀礮擊英軍，戰爭互有勝負。時英之援軍，來自本國者，號稱十萬，海陸夾攻，紐約遂陷。因眾寡不敵，疊次退兵，州民聞之大恐，募兵無應者，英人乘機施撫輯之策，於是富民漸謀歸英，仰其保護，僅中流以下諸人，猶懷獨立之志而已。當此時也，外則敵兵追襲，內則將士叛離，而在軍者，又以器械缺乏，糧食斷絕，時思逃亡，華盛頓之憂慮，蓋可知矣。然在軍中言笑如常，不露愁色，兵士多恃以無恐。華盛頓屯兵於紐約近旁，厚養兵力，防護國境，以圖乘機大擧。是時殖民地，施政極紛亂，濫用紙幣，遂致紙幣價賤，購靴一雙，須紙幣六百弗。（一弗日金二圓）而中部之兵，每因轉運不便，供給缺乏，至有因飢寒而斃者。軍中怨言繁興，眾肯怠於職務，黠者謀叛，懦者憤而告歸，華盛頓竭其至誠以撫輯之。論者，謂獨立軍之不至於譁潰者，不賴有華盛頓，實賴有華盛頓之誠心而已。七年之戰局旣終，獨立功成，議會方注意於內治，不酬軍隊之勞，將士不平。華盛頓慰之曰，「君等慎勿爾，夫軍隊者，為國民爭自由而戰，國民之自由，以議會代表者之命為其範圍，故軍隊亦不可不服從議會之命令。」將士不喩其言，憤益甚，謀擁華盛頓為帝，以顛覆議會。華盛頓更諭之曰，「嗚呼，吾等擲一身之幸福與生命而奮鬪者，果何為耶，非欲求吾等殖民地人士之自由耶，顧今乃激於小事，欲奪其既得之自由，何無節操之甚耶，何無仁愛之甚耶，嗚呼，吾等忍兄弟妻子離散之苦，以肉與血，購得自由之美花，今也自由之花將開，於此如有破節操之人，而戕此美花者，吾神聖軍隊誓與之敵。」軍隊聞之，人人感泣謝罪。華盛頓乃馳書告議會，陳軍隊憤激之狀，必有以弭其不平，議會從之，從此北美自由國，乃能消種種障礙，而輝其國光於世界。此時華盛頓若存野心，利軍隊之戴己，起與議會為難，則北美內訌之患，將以釀成，英人更乘隙而抵之，則獨立之旗倒矣，此華盛頓之所以為美國之元勳也。華盛頓自少卽能至誠不欺，觀於斫櫻花一事可知矣。迨年長卽不怖困難，不恐失敗，袛以守義為心，觀救溺兒一事，又可知矣。博愛惻隱之心發於中，至於捨身為人，不稍顧卹。惟其有此至誠之性質，救世之精神，故其所成就，能使北美合眾國卒告獨立也宜矣。

一

國民經濟陷入極端困難的今日，以國民的納稅支理的國家財政，若非節省，是要使人民負擔過重，經濟國難的襲來終是難免的，所以為救經濟國難，當然是要節省國家經費，去減輕人民的負擔，而既欲節省國家經費，勢不得不把官吏的俸祿削減。這回內閣所擬的減俸案既然出自國家安定的大計，食國之祿的官吏們，以其愛國的熱情，應該是要自發的聲明贊成，豈料一自聽說政府實行減俸而大舉作種種反對運動？內閣這回的減俸案，是以現在的國民經濟為基礎而案出的，所以其欲實行的內容，自然是經有相當的研究而後編出的，於官吏們雖然難免於個人的收入要些減少，但若目擊國民經濟凋落，國家財政困難的事實，而念及「爾俸爾祿，民脂民膏」的時候，其反對自然是要消滅了。

二

據這回內閣所擬的減俸案內容，凡親任，敕任，奏任各官吏及月俸五十五圓以上者均須減俸，其減俸率是：年俸二千四百圓或月俸二百圓者減一成，以上者減一成二分，以下者減八分，再以下者最低二分為準，而現行各植民地的加俸一律半減。若據這個標準實行的時候，現在臺灣官吏總數三萬五千八百餘名，一年俸給總額約要三千六百萬圓，所以一年最少可減八百萬乃至一千萬圓。以臺灣的人口按算，一人可減輕二圓以上的負擔，可見在經濟困苦民不聊生的臺灣，減俸案的實施，於民眾的負擔減輕是有很大的關係，我們臺灣民眾當然是舉雙手表示贊成的。

三

而對於這回的減俸案我們有所感覺遺憾者，就是對於植民地的加俸，政府尚無全廢的決斷，而僅欲半減而已。當初對植民地官吏給與加俸的原因，是為關山隔水交通不便，衛生不良，文化的施設不備等的理由，然而現在這些理由不但已經消滅，況且在植民地的生活安閑，費用低廉，故越無加俸的必要。查其過去在臺官吏的生活，因有五成乃至六成的加俸收入，不但生活過奢，甚至有的因此墮落減少事務能率。際此經濟國難的時候，官吏們應要躬行實踐節約生活，以示範於國民，所以把加俸全廢，以養官吏們儉樸之風才是。然而對此現在臺灣官吏，概以本俸削減為不得已，但加俸是不該減的，而表示反對的意思，這是出自厚享成習的優越思想。至於在臺各大街市的內地人商團，則因其靠官吏們有餘裕的生活而得厚利，所以極力在捏造輿論表示反對。對此我們同胞為減輕我們的負擔，不但要極力擁護減俸案，甚至要求加俸的全廢，為發表我們真正的輿論，應該於各地要作種種的表示才是。

費府（Philadelphia）由巴爾的摩爾市至費府僅兩小時餘耳，先到旅館少憩，然後觀覽此有名之「家庭都市」。費府人口二百餘萬，在合眾國中，居於第三位，合眾國有名之都會，其建築高至二三十層者，到處多有，而費府則不然，全市皆是二三層之紅磚小樓，至於高樓大廈，則甚罕見。蓋此都會之建設者為威廉濱William Peun威廉濱係「朋友教會」中人，故此市又稱為朋友會之都市，至於今日，市中仍是朋友會之人佔重要之地位。朋友會中人，自成一種風俗習慣，迥異於他種教會之人，若在他人，都是一座商樓，合住千百人家，就是富者亦不過多租幾間而已，不願獨住一樓，費府之人則反是，蓋從來一家一室分戶另居，好尚旣成，難以改易，故後來人口愈增而建築亦愈廣，全市面積長二十二哩，濶十哩，雖如是之廣大，實合無數之小家庭而組織之，故稱之曰家庭之都市，信不誣也。

朋友教會之人，其信仰謂人類是絕對平等，毫無尊卑之差別，故凡對人，皆不必脫帽，甚至對於國王，亦莫不如是，其所信真可謂徹底者矣。茲錄威廉濱之軼事一節，英王查理士二世，Charles曾向威廉濱告貸，日久不能償還查理士乃割美洲之地，比英國約大一倍餘，與威廉濱以償此債務，威廉濱曰雖割許多之土地與我，然我到美洲，亦必須向印第安Jndian人購買，方為合理。查理士曰，美洲是我臣下所發見，卽是我之領土，我以賜汝，有何不可，威廉濱曰，如印第安人，乘其小木船來到英國，亦謂英國是其所發見，卽是他之領土，汝以為如何，查理士不能答。一六八二年，威廉濱到美洲，抵費府觀其土地肥沃，又有二大河流環繞其間，離太西洋僅九十六哩，交通頗為便利，遂卜居於是。費府市外，有一株大榆樹，當時威廉濱在此榆樹下，與印第安人立平和之約束，而加之以禮遇，又以相當價格，而買其土地，歡飲累日，印第安人深感其德，自是之後，十三州受印第安人之殺戮者，到處皆有，而費府獨免此鍋，是威廉濱寬厚愛人之賜也。後人之愛此樹，無異召伯之甘棠，獨立戰爭之越年，費府被英軍所佔領，是時天氣甚寒，附近之樹木，皆被伐作薪，而此榆樹獨得生存，可見當日橫暴之英軍，其尊敬威廉濱之念，至於若何程度也。後人為紀念計在此檜樹之周圍作一公園，竝立碑誌，可惜此千數百年有關歷史之古樹，一旦被暴風所吹倒，今日僅存此公園。及碑誌而已。

一

官吏的職分，在君主國即為國君的忠臣，在民主國是為人民的公僕。無論如何，凡官吏對於國家政策的逐行上，總要遵守服從，對於國家難局的救濟上，該要盡其犧牲，決不能有所反對抗議，這是向來官吏在國法上所處的地位及應守的本份。

況且日本現行官吏服務規律之中有「凡官吏對天皇陛下之政府須以忠順勤勉為主，遵法律命令各盡其職務。」又在裁判所構成法及臺灣法院條例亦有「判官不得公然關係政事」的明文。所以這回中央政府為要救濟國家財政難局起見，先從高給的官吏減俸着手，這是一般國民皆認為當然必要的處置，若是忠良的官吏，該要歡受樂從以發露犧牲奉仕的精神，而救君國難局才是，詎料竟事不出此，減俸案在閣議一提，遂遭全國鐵道，司法及植民地各方面多數官吏公然起來決議絕對反對，甚至在暗中，似乎要惹出官吏總罷業的形勢。尤其是最要嚴守法規的法院判官，亦敢公然犯禁而起來關係政事表示反抗，以致政府不得不一再退而三退，退到幾乎失了原案的精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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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

原來，官吏亦是一種精神勞動者，但他們的雇主並不是營利的資本家，乃是由國民所支持的國家政府，故官吏若貪食高給之祿，國民必受重稅之苦，所以官吏對政府要求維持高給俸祿，即無異乎對一般民眾要求繼續苛酷的負擔。在此國家財政支出之際，國民生活窮苦之秋，而官吏們還敢想要獨享虛榮生活，而強欲保持大正九年黃金時代的高給俸祿，由政治道德上，社會風教上，官紀保持上看來，皆不能容官僚階級有此狂妄之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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費府（下）

市中最大之建築，惟市政廳，而最舊之建築，惟獨立舘。市政廳之地基，有四英甲半，在美國中之建築，少有其匹者，建築費二千五百萬弗，廳中高塔，直上雲霄，其高五百一十呎，塔巔置一三十七呎之巨像，則威廉濱也。獨立舘之建築，是紅磚二層樓，館前有華盛頓之銅像，一七七六年七月四日，獨立宣言在此，一七八七年，憲法發布在此，第一代大統領辦理公務，亦在於此。舘之右側，曾為高等法院，左側一堂，卽會議憲法之處也。陳舊椅七張，圍以鐵鎚，中一椅華盛頓所坐也，聞李鴻章來遊時，必欲一坐華盛頓所坐之椅，闇人曰，自國父去後無坐者，李鴻章曰，我偏要坐，闇者不得已而許之，此老好奇之心，亦可謂至矣。堂上懸遺像數十幅，皆當時會議憲法各省代表人也。堂之比隣，自由鐘則懸於此，已破裂矣，鐘上之銘曰「自由鐘聲徧大地，報告居民得自由，」一七七六年，便見諸事實矢，盖獨立宣言之日，卽大擊此鐘，以告市民也，鐘若有知，應當何等快樂。一七七七年，英軍直薄費府，費府將陷落，市民恐此鐘落於敵人之手，乃沈入河中，直至費府恢復，才得重見光明，噫，一鐘之微，尚且要經過如許折磨，方得如意，何況於人乎。樓上西堂，為一七七六年宣讀獨立檄文處，原稿存焉，各州之代表人，皆有簽字。東堂為華盛頓慰恤傷兵處，是時傷者，皆舁至此，今舊樓板中，尚見斑斑血點存焉。華盛頓母像，與威廉濱母像，同懸一龕，皆藹然仁人也。威廉濱所用之几，及書案等物，皆初殖民時，自英國携來者，一七◯一年，所發布市之憲章亦共保存於此，是時市民，僅有四千五百人而已，豈知二百餘年後，其人口之增加，至於五百倍也。

王允元，李振元二君，耕南學士之友也，余未到費府之先，耕南曾修書囑其為引導，余到費府之越日，則以電話招之，二人聞信卽馳自動車而來，相見甚喜，略道寒暄，卽欲同出遊覽，及至門外，而車已不見矣，因允元將入門時，忘却把鎖匙抽出，以致被人盜乘而去，急告警察，使其尋覓（次日方得之公園）因此遷延，損去不少之時間，乃雇乘他車，出發之際，日已晡矣，則先往觀海軍造船所美國昔持非戰主義，故海軍之建設，為日甚淺，迨一八八二年，羅斯福Roosevelt奉職海軍省，著一書，極言美國現在之海軍，皆舊式老朽，國民舉其國防托諸此等之手，其危險實不可思議也。其詞剴切透達，足以動人，而輿論遂為一變。一八九◯年，海軍省乃設海軍軍政局，提出軍艦擴張案於國會，得其協賛，是為美國海軍擴大之嚆矢。而其所造之軍艦，多由此海軍造船所而成，故此造船所，甚為馳名於世界，余等往觀之，可惜時間過遲，遂不得入，頗以為憾焉。

佳山公園Fairmont Park其風景絕佳，盖園中有一高九十英呎之孤山屹峙，因以得名也。余等在園中遇着白女教員，引一群白兒童，黑女教員，引一群黑兒童，俱在園中遊戲，而各自樂其樂，黑白分明，毫無混雜，噫，旣以宗教之力，而教人以博愛，又以教育之力，而獎勵民族差別，南轅北轍，何其矛盾若是耶。

日暮遊倦，乃同到中國料理店晚餐，允元問欲飲乎，余言那得有酒，允元謂此處有很好之五加皮酒，卽命取而飲之，風味亦頗不惡，余問禁酒國中公然飲酒可乎，允元曰，君請看其標頭，余取而觀之，曰，「專治元氣衰弱，精神疲倦之症，」云云，瓶上亦有檢查濟之號，盖政府認其為一種之藥品，而許其輸入也。曾聞南洋爪哇之輸入紹興酒，中國人紿之曰醋，關吏遂以醋而課其稅金，每年輸入之金額，有百數十萬圓之多，中國人何其善飲醋，而又善飲藥耶。同席有一德國人，允元之友也，暢飲大醉，然則善飲藥又豈僅中國人而已哉，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