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
近來在臺灣的教育界，醜劣的不祥事件頻頻續發，使有心人目睹此日就廢頹的現象，不禁悲傷的浩嘆，唯當局者獨自裝癡作聾，沒有關心於刷新，其存心實令人可怪。今日臺灣教育之所以微微不振，其最大的原因，勿論是在於教育政策之不純，學校不肯增設而制限其收容力，所以雖欲入學而無學校可入，然則教育的普及怎麼求得到呢？又對於教員的採用，因貪薄故多有素質不良的。況對有資格者的待遇很薄，使其生活不安，又動輒就要淘汰整理，如此於職業上既無安定之感，自然於職務上就生出荒廢怠慢的結果來了。

二

因為在教育界的人們多有素質不良的，所以其影響於兒童教育上的惡結果是很可怕的。單就近日於報紙上所揭載的教育界的醜事，就有屈指不可勝數的。如斗六某內地人教員，則敢因溺於嫖蕩，而去慣作夜盜，甚至膽敢懷刀傷害追捕之人。又如新埔的教員竟敢常習賭博，公眾與人聚賭，及至發覺始被免職懲辦。又如南部某地教員則與女學生結不義之關係，其他如公然出入於花天酒地，醉飲嫖妓，以及於在學校裡爭論打架等，可謂其例甚多，若以教育的工作為以心傳心的事業，那末這種教員所印給兒童的心像到底怎麼樣呢？若於兒童們真去模倣如此的行為，豈不是終要養成賊性賭癖等樣的壞人出來？當此新學年的開始，文教當局者須要用心去矯正此頹敗極了的氣風，而使教育界歸復於所謂神聖的境地才是了。

三

又一方面在教育者中，如內地人教員因有加俸可領，所以別不感覺亦說不定，但在臺灣人教員，因其待遇甚薄，所以始終被生活難所脅威，以致精神不能愉快。教育事業既謂精神的工作，其影響之厲害可想而知。就中於教員另有一種更甚的脅威，就是職業之不能夠安定，因為近來新卒業的教員日增，學校又不增設，故勢不得不生出教員之極端過剩。於是乎，所謂新陳代謝的法則就要大被適用，所以在舊教員們難免時常又被馘首淘汰脅威了。在這樣的現狀的臺灣教育界，要求其收好效果終是等於緣木求魚，故在當局者要以果斷，對不良者徹底整理，對優良者極力保障其相當的生活，以期日就頹廢的現在教育界之刷新才是了。

德意志見聞錄

柏林

十時四十七分，乘哥隆出發之最大急行車往柏林。余等所購之車票，係由倫敦，經巴黎而至柏林的一等票。然自哥隆至柏林，尚有三百六十五哩。若欲乘最大急行車，須再買十二馬克（六圓）之急行券。盖自倫敦至巴黎，一等車之乘客甚夥，若僅買車票，而不買坐位則常終日立於門外，而不得坐。食堂亦然，若非先買食堂券，則常終而不得食。自入德國以來，乘一等車者，除外國人以外，可云絕無。蓋自大戰後，德人非常儉約，其國人皆乘自二等以下也。余等獨乘一等，常自愧為浪費，今欲乘最大急行車，須再買十二馬克之急行券，頗費躊踟。然細思若能早一點鐘得到柏林，亦是快事，何惜此區區為也，遂決定是番車出發。及午腹飢，遍覺不得食堂。問之車長，他謂再過兩驛，便要連結食堂車。過兩驛復問之，他謂再過一驛。再過一驛，又再問之。他謂不解何故，今日竟無食堂車，實對不住。聞無食堂車，而腹飢更甚，俟車再停乃買些少菓餌，以當午餐。十九時七分，抵柏林，宿於菩提樹Unter Den Linden街大旅舘父子三人，共飲三檳，以祝安着，不覺微醉，隨卽就寢。

越日，學走馬看花之法，乘觀覽自動車，以觀覽柏林市街。同車之英美人，四男七女一小孩，合計十五人。不及兩時間而繁盛之市街，皆略一瞥之矣。其市街，有新舊二部分。舊的多狹隘彎曲，新的兩旁多有種樹，其廣大整齊，亦不遜於巴黎。始由菩提樹街，俄國大使舘出發。先觀大學，及維廉一世之宮殿。而大統領，總理，及諸官衙，則俱在維廉街。一流商店，則多在來比錫Leipzig街次經巴黎廣場，而過凱旋門。巴黎廣場者，以紀念普法戰爭之敗拿破崙第三也。法國大使舘，則在於巴黎廣場之旁。今日法為戰勝國，固可以揚眉吐氣，然在未大戰之前，法國官民，皆從此出入，不知其將何以堪。孟子曰，「茍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。然後知生於憂患，而死於安樂也。」法人敵愾同仇之心之堅決。豈非德人種種戰勝諸紀念有以促進之耶。故巴黎市中，不敢建此回戰勝紀念物，亦恐以促進德人服讐之念也。離凱旋門不遠，有一塔，高百餘尺。塔頂有一女神銅像，高數十尺，亦是普法戰爭之紀念。登其上，可以望見環繞此塔之六百餘英甲之大公園。秋風蕭瑟，木葉凋零。本日適逢日曜，工人一槪休業，大有「落葉滿階紅不掃」之景像。雖在繁華都市中，亦不免帶幾分凄凉之意焉。園中有一凱旋路，兩旁立普魯士賢王，名相，學者，詩人，數十尊石像。該撤大路，與卑士麥大路，其直如矢，長有二十哩。卑士麥大路旁之小街，有一大家屋，是中住者一千戶。選舉侯Kurfiirstendam街亦是繁盛的大街，戲園，活動寫真舘，咖啡店，多在於是。一行十餘人，同乘一車，忽起忽落，雖時間無多，然已甚困乏矣。而其他名所，亦不能一一記得之矣。

一

在就職難而又生活難的現社會，勿論甚麼工作，凡能夠小維持些生計的職業，都是一律大受歡迎的。向來社會的人們，尊重為是高尚的天職之教員，因受了時代推移的影響，近來已經意識的降到和普通職業一樣了。然而在養成教員的各師範學校，對於畢業生付與有職業保障的義務年限。這麼名雖曰義務，其實是一種的權利。由畢業後十之八九都要被驅入失業者群的一般學生看去，當為是很配得羨慕的。

二

可是他們在師範學校裡頭，受過古板的教育，於不知不覺的中間，把活潑潑的元氣淘盡，世人雖美其名謂少年老成，事實青年最可貴的天真爛漫之特質，不能發揮，尤其在執教鞭於小公學校的當兒，殆和外界隔離，甚麼思想問題、社會問題，都不許他們關心。處於這環境的教員們，經過十年八年，受了淘汰整理出來的時候，大多成為不諳世情的頑固者流。於日日新的生存競爭場裡，老實是跟人們不上呀！在許多教員之中，不消說也有能夠適合時勢，指導社會的幹材。但這可當作例外看的。

三

以上是教員們之於精神生活上的虧損。更就其物質方面而言，六年修業的甲科生，其初任給本來是五十元，由今年度起被低降兩元，以開一般官吏減俸的先例。至於教員的昇給比那一方面都要慢的。內地人員因為有六成的加俸，所以就職後經過三五年，便有上百元的收入。加之又有整潔的宿舍可住，於生活上雖說不到是裕如，總也略可將就吧。唯臺灣人教員除只有本俸而外，一些的收入都沒有。奉職十多年的老教員，俸給也不過六七十元，受這麼冷遇的教員，怎麼能夠維持有點人樣的生活？兼之時時要感著淘汰，整理的脅威。受人們羨慕的教員，也不過是這麼待遇吧了。

四

世間每談及薄給者，都拿教員和巡查做例。教員的待遇上頭已經說過，那末巡查又是怎麼等級的待遇呢？巡查的初任給比之教員雖然減些。但他們一律有宿舍可住。制服受公而外，還有被服料可領月額旅費，通譯兼掌料。通盤合算起來，可說勝過教員多多。況且他們的前途有許多的光明可望；巡查得以進而為巡查部長，更進而為警部補，警部。臺灣人雖然有些為難，但併非絕對不可能的。若是內地人肯用點苦工，昇進是比操左券更確實。巡查勤續十年，如內地人只要六年八個月，便有恩給可享，蕃地在勤的更有格外的特典。對於內地人巡查的兒子，每名又要津貼教養料。那末同是薄給者中的教員，著實是遠不及巡查的待遇。而世人動輒忘卻教員，而只同情於巡查，這是何等的疏漏呀！

得意志見聞錄

柏林（二）

維廉一世之宮殿，在菩提樹街，與柏林大學相對。宮前有腓特烈大王之銅像。宮之四面，皆是街路，無墻垣之圍繞，亦無些小之庭園，一望與普衙署無異，車馬往來之聲，頗為動，不解當時何以建築若是之簡單。入門首先看見，就是一對克魯伯廠所造的大炮。德國之軍國主義，自來已受世人之厭惡猜懼，而余之腦中，亦不能免有這種的印像，今日睹此大炮，而此印像，不免又再發現矣。階之兩旁，有白石雕刻的獵犬一對。拾級而上，先到受付之處少待，旣而來一女引導者，引余等入觀。先到接見所，其接見外賓，與接見群臣，皆無差別。次到會議室，室中一方棹，凡置六位，開說坐位皆有一定。正面一位，是首相卑士麥所坐的。左側一位，是維廉一世所坐的。右側二位，下面二位，是陸海內外諸大臣所坐的。首相之位在正面，王之位在左側，此點，頗令人不解。然宮中禮式，殊非外人所能深知者也。次到書齋，其窓有四，就中有一窓，頗為著名，則每日午後四時之際，維廉常觀看其軍隊演習歸來也。當時之注重軍隊也如是，故德國陸軍之强，稱為天下無敵。今日此，用白布遮蔽，不欲人在此觀望，以紀念先帝也。室中繪畫古玩及器具，一一如維廉生前之安置，不敢變易。其中珍品頗多，如俄皇尼古拉所贈之翡翠石花瓶，及几棹，真是稀世之珍也。有銅製旋螺小梯，通樓上皇后寝室，此梯不許人升降，若欲登樓，須從他處之梯也。樓上各室，皆為皇后所用，亦有接見所，書齋，唯會議室，改作跳舞場而已。其跳舞場之構造，頗為奇特，其屋蓋為圓形，中央另高起二三尺，若在底下輕發一聲，其上反響之音，由大而微，則連發十餘聲。吾人常在山谷高叫，其反響亦不過一聲而已，未聞能連發十餘也。帝與后之寢室其臨終時亦在是，故不許人觀覽，盖所以尊重先帝后也。軍器陳列館。其所陳列，無分今古，皆是曾經戰陣的兵器軍旗及戰利品種種。此舘頗為宏大，是柏林有數的大建築。舘中有一廣間，立一女神之石像，高丈餘。左手持月桂冠，右手執劍，以表示能得月桂冠者，劍之力也。女神左右，排列大炮數尊。上方周圍，掛清國軍旗二百餘枝。旗的上面，書帶兵官，彭，陳，孫，劉，等之姓。亦有書左伍，前哨，後參，右二，皆是各隊之旗。就中有一枝，寫「重究窩藏」四字。想是拳匪之變，兵士乘亂搶劫，上官表示欲究辨之意。或是拳匪敗後，清政府藉此究辨，欲以息外人之怒耶。總而言之，不過是一種官樣文章，毫無價值之物也。最可恨者，就是二百餘枝的軍旗皆完好，無一枝受過子彈打破者。這明明是不戰而委諸敵人者也。當時清兵之怯懦腐敗，於此表現無遺矣。真是令人欲笑不得，欲哭又不得也。樓上有一廣室，名曰王室，中立歷代名王銅像十數尊。壁間繪普法戰爭，維廉一世受降之圖。以外各室，陳列古來各種武器軍旗，又塑人形，以穿着各樣兵士的服裝。而維廉一世，毛奇將軍，卑士麥首相，之軍服勳章，亦皆陳列。是時，卑士麥雖為首相，而從軍的服裝，亦是穿士卒之服，驟觀之，頗以為異，盖當日舉國皆兵，卑士麥若在行伍之列，亦不過一士卒而已，雖為首相，故仍服士卒之服以從軍也。凡關於軍事上所用之物甚豐富，如有名的徐伯林飛行艇，及衛爾丹要塞的模型，無不陳列。余非專門家，不能詳為研究，僅作一瞥耳。

一

於臺灣教育政策之下，臺灣人子弟中因失卻就學的機會，終身被埋沒了的人材，斷不是止於少數。能夠突破就學難的險塞，洋洋得意地贏得知識階級的頭銜之青年們，由被蹴落在無學者群的大眾看去，好像是站在比較的優越的位置，很值得羨慕的。殊不知這些值得人們羨慕的所謂知識階級，一步踏出學園，進入世道崎嶇的實際社會之時，馬上又要苦於就職難了。偶看及一輩子坎坷不遇的落魄者，當然會發生憤時嫉世之感，甚至或流為悲觀消極的厭世家。這也許是無路可行的知識階級之常態。有什麼法子能夠打開這碰壁的局面呢？知識階級之思想的煩悶，要由此而開始了！

二

在封建制度全盛的昔日，稱知識階級為『士』，置於農工商階級的上頭。國家的政治由他們把握，社會的制度制裁，悉憑他們創設指揮。對於有生殺與奪之權的國君，尚敢發揮其「王前士前」的傲氣，以保持『士』的面目和威信。當時的所謂士者，不消說都是王公貴族的代辯者。因為不是有意識的代辯，所以絲毫沒有感到卑鄙之感。事實還要受世人尊崇為忠義節操之士。在這時代的知識階級，不特見重於王公貴族，就是一般的農工商階級，也是景仰不已的。

三

迨後歐洲起了產業革命，封建制度社會也隨之一變而為資本主義社會，那在來被置在最下層的商人階級，馬上形成了新興勢力。產業界的霸權之歸於牠們掌中，是不待言的。就是政治上的支配權，於有意無意之中，也全部被牠們侵奪了。幫助他們成功的農工階級，當然是敵不過新興資本階級的勢力。於是更形成了有產和無產對立的兩大階級。在這當兒的「士」即知識階級，已慢慢地失卻自己獨立的階級性。那末從此的知識階級，若不願意做有產階級的鷹犬，除投入無產大眾的陣營而外，似乎是沒有立腳的餘地了。

四

可是知識階級為維持好些的生活狀態起見，最容易屈服於有產階級的軍門。然而他的心裡頭，終是忘不掉無產階級的進展。實際和理想的矛盾，所產生出來的就是思想的煩悶。這也許是全日本，而且是全世界知識階級共通的煩悶。學校的教員常以自立自尊之精神，為教訓學生們的玉律。但在現資本主義制度之社會，知識階級怎麼夠有自立自營的可能性？！唉！知識階級要到那裡去的疑問，除思想的煩悶而外，暫時似乎是做不出明瞭的答案吧！

德意志見聞錄

柏林（三）

維廉二世之故宮，宮前有維廉一世之銅像。宮之三面，皆是道路，其一面臨於斯普累Spree河。宮之建築，其形如口字，中留天井，以通光線也。盖自十五世紀，至十六世紀，經百餘年，逐漸增築，故其規模若是之宏大也。迨至維廉二世，大加修繕妝飾，其美麗之處，亦不遜於維爾賽宮。大戰後，始開放任人觀覽。一部分為美術陳列所，一部仍保存當時之舊跡也。一上二層樓，則先到一廣間，此間為宴會場，或為會議室。中有七寶燒之花瓶一對，高約五尺。盖係北清事件，德國公使被拳匪所殺，事平，振貝子為謝罪使，帶來慰安品之一也。其他各室，亦多陳列中國玉器，磁器，屏風，諸種物件，皆頗貴重。諒必亦是義和團事件，當日德將瓦德西，為聯合軍總司令，攻破北京之時，卽入居西太后之宮，此中物品，其或得自彼時耶。有黑鷲室，紅鷲室，其壁上老絹，皆織成飛鷲。鴛為禽中最猛之鳥，以此獎勵軍人，當如鷲之擊殺異族也。故黑鷲勳章，為武功最高者，而紅鷲次之。大戰爭中，敘勳禮式，皆在此兩室行之。腓特烈大王出世之室，是在舊的部分，室却較小，然亦頗美麗。各室所懸的繪畫，多王及后之像。維廉二世之母，乃是英國域多利亞女王之女。現在英皇佐治第五，則域多利亞女王之孫。若論姻誼，維亷二世，與佐治第五，是為姑表之親。德國失敗後，二世出亡在荷蘭，未知佐治曾使人存問之否。小人之交以利，利盡則交絕。各國君主之互結婚姻，亦不過為外交所利用而己。那有什麽自由戀愛，那有什麽烟婭之誼也。今觀二世之母之像，不經遂作如是之感想。美術陳列甚豐富，余因行了兩時餘，脚力疲乏，如法蘭西之織，意大利之磁，瑞西之錶，皆不及細觀。末至維廉二世所居之宮，有一寫字棹，長約七八尺，謂是當時與俄英法宣戰詔書，在此批准。棹前有椅，余卽略坐片刻。想當日二世在此，輕輕一下筆，遂使全球震動，數千萬之生靈塗炭，雖是失敗，亦可稱為盖世之英雄。昔年李鴻章之遊歷美國也，為好奇心，而坐華盛頓之椅，使人大為非笑。總是他所坐的，是成功英雄之椅，故有人非之笑之。今日我所坐的，是失敗英雄之椅，諒必無人非笑之也。午後二時出宮。

今日適値天長佳節，舉國慶祝萬壽無疆，顧我臺灣改隸於今三十餘年，四百萬島民早沾一視同仁之名，惟未享立憲法治之實，凡為文明國人的一份子，當此萬民同慶的祝日，各宜確立久計奮起努力，以期達到平等自由的目標，完成人民同權的使命，那就所謂四海合和的喜歡景氣當不止於今日了。

日本第二回普選後的特別議會已經開會了，目下中央政界正在熱烈的政爭，但現在的政府與黨已經佔在絕對多數的地位，而少數黨的野黨當然是沒有左右政權的能力，惟代議制度的政治是要以民意為基礎，若是政府黨靠著多數的勢力以逞暴威，則必失信於國民，若失信於國民，雖是絕對多數黨也如沙上樓閣，一旦民心轉向支持少數黨的時候，必難免受其打倒，所以多數黨知自警戒而不敢達即行暴，而少數黨也必迎合民心以謀進攻，這是代議政治的政黨互相節制的常態。若在民眾未自覺的時代，代議政治也不無弊端，如在民眾既自覺的時代，則可保持最大多數的幸福，這是當然的結論了。（中畧）日本內地已經實施普選，況且在這回議會又有由朝野兩黨提出女子公民權付與案，就是朝鮮的福，這是當然的結論了。（中略）日本內地已經實施普選，況且在這回議會又有朝野兩黨提出女子公民權付與案，就是朝鮮的地方制度也將要再擴張民選範圍而改為議決機關，何獨我臺灣的假裝自治十年不進半步呢？這是因為臺灣人程度趕不及日本女子與朝鮮人呢？或是因為臺灣人沒有深刻的拚命起來要求呢？

若謂臺灣的民度，趕不及日本女子與朝鮮，這若不是偏見的曲解，就是故意的誣言，我們無庸在此贅辯，若云沒有深刻的要求，這或者是應受的冷語。但十年以來，臺灣一般民眾已大覺醒，對於政治的經濟的社會的要求之聲，也日高一日，近年來各種運動團體及集會講演，到處都有所聞，如臺灣議會設置請願也每期議會都有繼續提出，至於地方自治制完成的運動，聽說不日亦將再提出建議，如此穩健的步趨，合理的要求，或者被當局視為不急之望，假使若激到深刻的白熱化的時候，則政府當局豈能免有施政失宜之嫌嗎。為政者固不可不先見及此，然而臺灣全住民對於自治的代議政治之要求，也不可不更加一層深刻的奮起！

德意志見聞錄

柏林（四）

眾議院，係戰勝法國，德意志聯邦帝國成立後，於千八百八十四年，興工建築，費二千三百餘萬馬克之金錢，經十年之歲月，方始落成。其樣式，為文藝復興式，其規模之廣大壯觀，實為柏林最大建築物中之一也。德國是軍國主義的國家。其議院中之繪畫，皆是各邦風景。雕刻皆是表示「愛」，「正義」，「力」，「學問」，「勇氣」，「祖國為先黨派次之」，種種的人物，毫無關於戰爭的故事。世稱為民主主義的英國，其議院中之繪畫，除肖像外，無一幅不關係戰爭。此為民主主義國家，與軍國主義國家之最大徑庭，真是令人不解。院中有一廣間，立維廉一世的石像。兩旁，右立第一代統領亞柏特。（Elbert）左立現在大統領興登堡。（Hindenburg）當大戰開始之際，德軍傾全力以攻法國，欲直抵巴黎，使法人為城下之盟，故東普魯士防備的兵力稍薄，俄軍乘虛而入，德軍退走，彼時頗告緊急，維廉二世，命興登堡做東方全軍總司令，興登堡於是大破俄軍，盡逐其出東普魯士，繼以連戰連勝，遂陷瓦薩。（波蘭首都）德人稱頌之曰；「上帝於此大戰之際，賜吾民以大將。」可見德人欽仰崇拜之程度如何。今戴此大將為大統領，又可見德人軍國主義之精神，與復仇之念之程度如何。議員總數四百四十六人。其重要政黨，國民黨，民主黨，人民黨，中央黨，社會黨，獨立黨。各黨議員之席次，如星宿之分野，皆有一定，毫無參差。余於議員席抽屜中，看見投票探決之票，分為紅白二種，票上印某黨某人，白為賛成，紅為反對，若遇採決之時，賛否僅將此票持出，可免再寫之煩。引導人說明議場諸沿革之後。請攀龍一坐議長席，同行十人，順次往坐，余於昨日經已坐過皇帝椅矣，區區一議長席，又何足為奇，故不往坐，余之背後二少女，她看余不往坐，誤以余為謙遜，她亦不敢往坐。

德國經濟，自大戰後，一落千丈，一馬克之價值，僅餘數厘錢而已。（戰前一馬克日金半圓）迨至國民黨內閣成立以來，向美國借款以整理濫發紙幣，及振興商工業，現時經濟已大恢復，全國失業勞働者，僅有九十萬餘，較之英國還少數十萬。而馬克之價值，亦與戰前無異。反觀法國經濟，一佛郎之價值，僅有八點五厘，（戰前一佛郎日金半圓）其所差何以若是之甚也。從來有人說戰爭和文明進化大有關係，謂其能產出將來之文明故也。次盖為戰勝國而言也。觀德國雄大之建築物，壯麗之市街，及諸商工業與各種科學之進步，皆在普法戰爭之後，四十餘年的突飛發展，若是所謂戰爭與文明進化有關係者，則誠然不謬。然今日德國為戰敗國，從此不復進步矣，是大不然。德以一國而與世界戰，雖敗猶以為榮。故其國民勇敢進取之精神，未嘗小挫焉。盖凡國家偶有失敗，而受異族壓逼，其國民之精神卽萎靡不振，則其國家亦永無振興之一日。若再接再厲，勇往直前，有此精神之國民，在雖處於失敗之地位，將來必有復興之一日。德國之國民精神如是，其將來發展殊未可量也。無怪法人之恐德病，無時或忘之也。